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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紛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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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紛亂

箱子緩緩打開,裏面的物件包著厚厚的棉布護著,一層又一層,直至被完全掀開,東西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
李僴眉宇間立刻顯出一絲慍色,微目含怒而不言。

原來這箱子裏,是一副象弈。

這副象弈,是拂菻十幾年前送給大唐的巨型原玉石制成,由大唐最頂尖的能工巧匠雕琢。

每一顆棋子琢磨精致,玉質雕琢間仿佛流轉著雲霧般的溫潤光芒,棋盤更工藝精湛,每一寸細膩光滑到極致。

李亨龍顏大悅,坐在棋盤前,輕輕撫摸著,“我們終於又見面了。”

當年,他將它帶去了靈武。

眾所周知,李亨是象弈癡,即便當初在與叛軍交戰,都會抽空弈棋。

對李亨來說,這象弈是他最珍貴的老友。

李俶轉頭看了一眼李僴,似乎從他眼中發現什麽,但並未拆穿,而是笑著道:“恭喜父王,這副玉石象弈又回來了。猶如當年長安與洛陽失而覆得,相信大唐以後會更加繁榮。”

“好,說得好。”李亨眼底閃爍著淚光,不禁感慨道:“不過,長安與洛陽是收覆了,可叛亂還未平息。眼看著又快到歲除,這一年也是發生諸多事情,先是朕的愛將李嗣業戰死,郭子儀六十萬唐軍在相州潰敗,史思明殺安慶緒後稱帝。後有康楚元、張嘉延作亂,好在二人被殺。之後史思明攻陷汴州,李忠臣與節度使許叔冀詐降,趁史思明圍攻河陽時,連夜率人襲擊叛軍突圍。如今到了十一月,銅幣之事又出,朕也想讓百姓過安穩日子,可是這大唐的紛亂何時才能休?”

李亨也想還大唐百姓一個太平盛世,讓他們安居樂業,誰不想當盛世明君?可是上天偏偏給了他一個亂世,他為了維護大唐統治,必須要有取舍。

這是他登基的第六個年頭,在此之前也經歷了諸多爾虞我詐的鬥爭,次次懸在死亡邊緣,他著實是累了,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,所以有時會將事務交給李輔國和一些大臣處理。

李僴走上前安慰道:“安祿山與安慶緒已死,史思明和餘下的那些叛軍,早晚會被全部剿滅,大唐絕不會敗於那些叛軍之手。”

李亨嘆了一口氣,“真希望朕有生之年能看到這一天。”

他拿起一枚棋子,在指尖輕輕摩挲著,隨後轉頭看向李僴,“僴兒,你為朕取回了這副象弈,朕甚是欣慰,你一路上必然也受了不少的苦,你說吧,想要什麽賞賜。”

李僴拱手,“父皇,兒臣不需要什麽賞賜,只要父皇開心就好。”

他冷著一張臉,沒有任何表情,一貫的波瀾不驚。

“你這孩子,怎麽什麽都不要?”李亨似乎有些不高興。

李俶擔心父皇發怒,連忙說道:“父皇,六弟的意思是,作為您的兒子,為父親分憂是應該的,無需什麽賞賜,這都是我們做兒子的孝心。”

他這話倒是緩解了李亨微微皺起的眉頭,“朕知道,你們這幾個孩子都很有孝心。俶兒,你之前也是為父往立下不少汗馬功勞,你們都是朕的好兒子,朕甚是欣慰。”

李俶恭敬道:“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。”

“本來想留你們下來,與父皇對弈,不過朕今日有些累了,下次吧,你們就先回去吧。”

李亨輕輕揉了揉山根,李輔國見狀,連忙上前,“陛下,休息會兒吧,老奴扶您過去。”

李亨在李輔國的攙扶下站了起來,往龍塌方向走去。

“李輔國,你也辛苦了,這些年都陪在朕身邊。

“陛下,這都是老奴該做的,老奴只盼望著能多活些年,在陛下身邊伺候。”

李亨淡淡地笑道:“說不定,你會比朕活得更久。”

李輔國臉色大驚,“哎呦,陛下可千萬別這麽說,真是折煞老奴了,陛下一定會長命百歲。”

聽著這主奴二人的話,兄弟兩個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,隨後離開紫宸殿。

殿外,李僴走在李俶身後,不聲不響,臉色似有些陰沈。

李俶轉頭看他,“六弟,怎麽了?回長安的路上可遇到什麽事兒了?”

李僴:“路上遇到兩隊刺客,一隊想要劫貨,另一隊想要殺我,我的人死了五個。”

“居然有這事。”李俶面露驚詫,“查出是誰幹的嗎?”

李僴搖搖頭,“兩撥人馬,似乎不是為了同一個目的,應該是兩股勢力。劫貨的刺客已全部被殺,從他們身上找不到任何證據。而專門殺我的刺客,還剩一個活口,被帶回了長安調查。”

李俶問道:“那需要本宮幫你查嗎?”

“多謝皇兄,不過這事兒我自會處理。”

李俶輕輕嘆了一口氣,擡手拍了拍他的肩,“難怪你看到箱子裏的東西,臉色有些不對。畢竟是犧牲了五條人命換來的,你也差點出事。你怎麽不告訴父皇?”

“事情已經發生,多說無益。只是我沒想到,只是一副象弈。”

“這象弈雖然對父王來說甚為重要,但搭上多條人命,也實屬令人惋惜。不過如今你把這東西帶回來,完好地交還給父皇,他龍顏大悅,心裏會念著你的好。”

李俶這話,本是想要安慰他,可李僴臉上突然露出一抹自嘲,“當年父皇也念著三哥的好。”

聞言,李俶臉色僵了幾分,隨後一聲嘆息。

建寧王李倓,是父皇第三子,聰慧威武,深受父皇寵愛。可因得罪張皇後和李輔國,便遭誣陷,被父皇處死。

親子又如何?即便是尋常人家,都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,血親之間鬥得你死我活,更別說皇室。

弒父殺母,斬殺親子,根本就不不足為奇,當年玄宗一日斬殺三子,毫不心慈手軟!

李俶壓低了聲音說道:“這話你跟我說說就算了,千萬別讓旁人聽去了,不然落到父皇耳中,他定不會輕饒了你!”

“臣弟明白,太子殿下,若是沒別的事,臣弟就先告退了。”

“嗯。”李俶點頭,倒也沒有多說什麽,之後盯著他的背影,最後輕嘆了一口氣。

*

沈映雪今天睡過頭,出來時已經快到晌午。

白雪鋪展在城市的街巷間,閃耀著銀色的光輝,迎風而立的人群裹緊厚重的冬衣,踩著鋪滿薄雪的街道匆匆走過。

沿著街道,街頭小販們擺攤叫賣,熱鬧忙碌,賣熟食的鍋裏燃起的白煙,在這冬日升騰起煙火氣。

路邊的茶肆裏,一些士人們依著爐火聚首,談論著詩詞文雅事,舉手投足文人墨客風範。

沈映雪昨晚半夜到達這兒時,感覺自己來了一個假長安,可是這會兒她突然覺得有點長安的味兒了,心裏也沒那麽荒涼了。

雖說如今已經不覆貞觀之治,可是畢竟長安是一國首都,自然氣派。

沈映雪依然穿著道袍,嘴上的胡子已經摘下,凍得微紅的臉頰有幾分俏皮,眼底水靈靈地閃爍著光澤。

沈映雪到餅攤,買了一塊胡餅,一邊咬一邊問:“老伯,麻煩問一下,您知道沈宅怎麽走嗎?”

“沈宅,你說的是那個富商家嗎?”

“沒錯。你知道怎麽走嗎?”

老伯熱情道:“你就順著這條路往前走,一直走到頭,然後往南,那沈宅大得很,若是你找不到,隨便找個人就能問到。”

“好勒,謝謝老伯。”

沈映雪方欲離去,忽聞耳畔傳來一陣驚慌莫名的馬蹄聲,以及男子的急促呼喊:“讓開,全都讓開!”

她猛地轉頭,只見一輛驚惶失措的馬車急駛而來,馬匹踴躍狂奔,駕車的人惶恐不安。路上的行人驚駭失色,慌亂四逃。

沈映雪這裏位置是安全的,可視線一轉,發現一個孩子正站在路中間,手裏拿著糖葫蘆,在大哭著喊爹娘。

馬車韁繩已然失守,眼看危急將至,沈映雪如飛箭般,快速沖至孩童身前,將其用力推至路邊。

她動作急促,失去平衡,身軀猛地摔倒,手掌在地面摩擦,殷紅鮮血隨之滲現。正欲起身,卻為時已晚,馬蹄飛揚空中,朝她踏踩而來!

千鈞一發之際,一道身影急自馬車中飛出,一只強勁大手瞬間抓住沈映雪的肩膀,將她淩空拽起,在馬蹄砸地之際,沈映雪已如小鳥投林,安穩落入一道寬厚懷抱中。

沈映雪緩緩轉過頭,眸光停滯間,俏顏微變。她望見這熟悉的面龐,突生驚訝之色,心中疑竇縈繞。

怎麽是他?

李僴手臂環著她的腰,胸膛貼在她後背,他比她高出許多,低著頭看她。

而沈映雪仰著頭看他英俊的面龐,透著一股莫名的沈穩,她一時間忘了移開視線。

直到駕車的護衛停好馬車後,匆匆跳車沖到李僴面前,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“這馬不知為何受驚,都是屬下的錯,請殿下責罰!”

“殿下?”沈映雪楞了楞。

他是哪個殿下?

不過,必然不是太子。聽說太子已經三十多歲,眼前這男人很明顯沒到這個年齡,那他必然哪個王爺了。

雖然她一開始也猜到,他可能是某個達官顯貴,可是這會兒聽到“殿下”這兩個字時,還是有些詫異。

李僴松開沈映雪,跟護衛說道:“起來吧。”

護衛從地上起身,低著頭,許久不敢擡起。

李僴轉頭問沈映雪,“你怎麽還在這?”

這方位,跟昨晚沈映雪下車的地方距離不遠。

沈映雪撓了撓腦袋,尷尬道:“我睡過頭了。”

這兩天趕路,睡眠不足,再加上昨晚半夜才找到客棧,睡得太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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